作者:临时工
来源:众筹之家,ID:zczhijia
卅州的创投咖啡馆格局，是和别处不同的：都是进门一个矩形的大柜台，餐牌上有各式咖啡、果汁、甜点以及一些简餐，供创业者及投资人消费，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喝咖啡就会有创业灵感的假象。柜台前坐落着拥挤的桌椅，每个桌椅上旁都会有一个通电的插孔，供创业者们连上电脑开始工作。往里走，座位越来越宽松，普通的座椅也变成了沙发。这里一般是天使投资人们的位置，这是卅州创业咖啡约定俗成的规矩。卅州创投圈的“精英”们，一早便来到自己常驻的创业咖啡馆，每每花8块钱，买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，——这是4年前的事，现在一杯美式咖啡都涨到了18块钱；倘肯多花10块钱，便可以喝到口感更好的拿铁或者摩卡，如果再出15块钱，那就能买上一个芒果慕斯或者小的榴莲千层蛋糕。但这些顾客，多是屌丝创业者，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那些天使投资人或者FA中介，才踱进里面的沙发上坐着，一杯拿铁或摩卡，一碟甜点，坐着等创业者们来找他们聊项目。
我从二十岁起，便在卅州的3M咖啡当伙计，掌柜说，我样子太憨，怕侍候不了有钱的天使投资人们，就在外面做点事罢。外面的创业者们，虽然容易说话，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什么也不点，或者点一杯便宜的美式咖啡，说一声谢谢便回到座位继续工作，这就也罢，可他们喝完咖啡之后渴了就会来跟我要白开水喝。喝完了一杯，又回来将杯子往我面前一放，带着一丝歉意“不好意思，帮我再倒一杯水”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自然少了一大笔收入。所以过了几天，我上头的曾主管说我干不了这事，对我很是不满。幸亏我荐头——著名天使投资人徐大凹的情面大，辞退不得，便改为专门磨咖啡豆的一种无聊职务了。
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，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，有些无聊。我的主管姓曾，是一副凶脸孔，创业者和投资人们也没有好声气，教人活泼不得；只有孔乙己到店，才可以笑几声，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孔乙己是唯一一个不点咖啡只跟前台要白开水的投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，青白脸色，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，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。穿的虽然像是名牌POLO衫，可是又脏又破，似乎多年没有换，也没有洗。他对人说话，总是满口专业名词，叫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，别人便从古人的庸文中“上大人孔乙己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，叫作孔乙己。孔乙己一到店，所有创业者和投资人便都看着他笑，有的叫道，“孔乙己，听说你又去跟人家创业者吹牛逼，给人家赶出来了！”他不回答，对柜台说，“Latteand……Tiramisu.Thanks！”便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，“孔乙己今天这么阔绰啊！你一定又骗到哪个项目方给你塞红包了!”孔乙己睁大眼睛说，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听人说你最近跟一个做社交软件的创业公司在接触，答应说投他们天使轮，人家开心得又是请你吃饭又是给你发红包的，结果到了打款阶段你突然说你拿不出钱来了，你这不是欺骗人家创业者吗？”孔乙己便涨红了脸，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，争辩道，“投资上的这种事，能算骗么？投资，讲究一个谨慎。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，什么“商业闭环”，什么“没有质量的数量扩张是没有意义的”之类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：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，孔乙己原来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天使投资人，还投过一个餐饮O2O的项目，翻了10多倍退出了，可后来就开始一直拿着这个战绩，配着各种高大上的名词到处吹嘘自己，却没有再投出过什么成功案例了；于是整个人越来越Low，弄到已经没有创业者愿意相信他。幸而还算有点口才，能唬住一些涉世未深的创业者，所以还能继续留在这个行业做个天使投资人。可惜他又喜好吹牛，吹多了难免漏出破绽，人家创业者难免对其生意。接触不到几天，便连人应承的投资额，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，与其接触的创业者也是越来越少。孔乙己没有法，便免不了偶然做些见不得人的事。但他在我们店里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，就是从不拖欠；虽然间或没有现钱，暂时记在账上，但不出一月，定然还清，从账上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。
孔乙己喝下半杯冰拿铁冷静了下，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，旁人便又问道，“孔乙己，你当真会做天使投资?”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，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，“其他投资人这几年都越来越有钱，你怎么好像除了吹牛什么也没干成?”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，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，嘴里说些话，这回可是全是“生态化反”、“投资就是要快”、“互联网的下一个风口”之类，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，众人也都哄笑起来：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在这些时候，我可以附和着笑，曾主管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，也每每这样问他，引人发笑。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，便只好向我这样看起来涉世不深的人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，“你投资过股权么?”，我略略点一点头，“投过些股权众筹的项目”。他说，“投过，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股权投资的四个步骤是什么?”我想，讨饭一样的人，也配考我么？便回过脸去，不再理会。孔乙己等了许久，很恳切的说道，“不会了吧？……我教给你，记着！这些概念应该记着。将来成了专业的投资人，要用到的。”我暗想我和专业投资人的等级还很远呢，而且我看那些专业投资人也没这么专业的；又好笑，又不耐烦，懒懒的答他道，“谁要你教，不就是募投管退么？”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，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，点头说，“对呀对呀！……那尽调有四大基本原则，你知道么？”我愈不耐烦了，努着嘴走远。孔乙己掏出了自己裂了屏的小米手机，想加我